历史上的汤显祖是一位忠臣,只可惜不被皇帝重用,而他也因为弹劾大臣被贬。政治上的打击,远谪徐闻的艰辛,使显祖的心十分凄凉。途中又得了指腕寒痛之疾,更增添了精神的懊丧。到徐闻后,他的情绪一直低落。

徐闻知县熊敏,是江西新建人,当其听说显祖被贬到本县,就曾先行寄信到临川表示欢迎。显祖复信道:"徐闻几许闲田,添尉一口,可谓荒饱矣。九日欲吊长沙,怀湘而雷,一宿贵生书院,视海上人土自贵其生何如也!"

后来当他调离徐闻时,熊敏对他仕宦的前程仍寄以厚望,曾以鸡舌香相赠。据说,古时官吏在面见皇帝时,常把鸡舌香含在口里,以使奏事答对时"气息芬芳"。因显祖那时对政治上的复起已不再抱多少幻想,故赋诗答谢道:三省郎官事已往,与君吞却沉香花!这时,连早年"得少进为郎"的愿望,也都自行消弭了。显祖的悲忿、失意、怅惘之情,是贯穿在徐闻仼职的整个期间的。

徐闻,在广东雷州半岛南端,与海南岛隔海相望。而在记载中也显得十分神秘可怖。显祖也曾按当时习惯的说法,称它为百有一死之地。贬谪到这天涯海角,实际上等于流放。但作为艺术家,他却又有一种因祸得福之感,急欲一探南国大自然的奥秘。赴任前,任河南彰德府同知的帅机写信给他,担心他在"瘴疠之地"的安全。

金陵的官场生活虽说小康,清闲散逸,但污浊的政治室气却可以"杀人";徐闻虽属瘴疠之地,但权势者鞭长莫及,僻处海隅,未尝就不可以"活人"。是"杀"是"活",不取决于地域环境,全靠善于自处。所以,当有人劝他勿去徐闻时,他答道:我平生连做梦游罗浮山也不可得,现在借一小小典史,了此夙愿,何乐不为呢!于是遂毅然上路。

他的旅程是:于秋天从临川出发,经薇州,过梅岭,在南雄乘船,过英德,于十月中旬到达广州。然后便绕道游罗浮山,于十一月又返回广州。乘船经香山、澳门、恩平到阳江。又由阳江泛舟过琼州海峡抵涠洲岛,观珠池,最后才到徐闻上任。绕了诺大一圈,南国风光已尽收眼底,这使他情不自禁地写下了大量的诗文。在诗人的笔下,这恐怖的地方却是多么的绚丽神奇,令人神往。

关于罗浮山,据载:在远古的惠州,原来只有一座罗山,后从东海漂来一座浮山,遂与之相合而成。山中的白鹤观、黄龙观、冲虚观,曾是道教祖师葛洪的炼丹处,留有"丹灶"古迹,自为不绝"仙游"之想的显祖所向往。他兴致勃勃地观赏了大帘泉,然后登山,夜宿于青霞洞,于次日看日出。

到达蟾蜍峰下,同行者都畏难怯步,他却独自攀缘鸟道二十余里,直达峰顶。这时,罗浮景致一览无余,顿觉"回翔眩视,草树飞走,光气有异"。他形容沿途景色之美是"绵延远烟外,片赤残阳里,不见飞云来,但觉飞云美";"老人峰可接,洞里吹云叶,只是雨花飘,片片成蝴蝶"。这次壮游,他当然还留下了不少讴歌大海风光的诗,对于南海壮丽景色的放声歌唱,体现了他对祖国海疆的热爱之忱。

在旅途中,显祖曾绕道抵达香山县南江口里的香岙。在那里,他见到许多泊船于港口的外国商人。后来从徐闻返回临川途中,他还在端州(肇庆)会晤了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及其同伴。利玛窦( Matto RiccI,1552-1610)于万历十年来中国传教,起初居住在端州。

他与利玛窦的晤谈,虽未留下详细的文字记录,但在一首诗中提到,后来,显祖的出世思想虽然加深,却一直只把禅宗思想当作精神上的慰藉,到死也不曾皈依佛教。到徐闻后,显祖下车问俗,通过接触平民百姓,对之产生了关切爱护之情,不仅不视土民为"蛮夷",反觉得民风的淳朴可爱,写出了一些反映当地风土人情的好诗。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于少数民族,也持有比较平等的态度。诗中提到黎人是织锦能手,显祖诗中所夸赞的黎女织锦,当并非虚言。至于黎族男女的。青年的装束、劳作、游艺、爱情生活等等,诗作中都作了生动翔实的描绘,不啻是明代黎族社会的一份形象化史料。更主要的是,诗笔不仅没有表现出民族歧视的态度,倒十分神往于黎人的生活情趣,这在当时一般士大夫中亦属罕见。

南国的生活,为显祖后来的戏曲创作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如《邯郸梦》描写卢生被充军到"鬼门关",显祖对该地荒僻艰苦的生活环境,也描写得十分逼真。显祖之剧词看似随手拈来,实则也反映出他曾在南国生活的感受。虽然是被贬南方,可是汤显祖也过得不错,他可以尽情的观赏南国风光,南国的美丽,其实比较于官场的险恶,更为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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