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千年来苏轼的人生被后人给贴了太多太多的标签:天才、唐宋八大家、文学家、诗人、美食家、政治家、书法家、画家等,有人说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也一定为你关上一扇窗,同样给你关了一扇门也一定会给你开了一扇窗。可上帝忘记了苏轼,给他既开了门又开了窗。如果再要给苏轼的人生贴一个标签的话,我想他一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旅行家”,在他六十六年的生命生涯中,苏轼不是被流放就是在被流放的路上,苏轼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感受这人生的酸甜苦辣咸,丈量着祖国的大好河山,为后世留下一首又一首千年前的绝唱。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现在生活中的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人生在世就好像在住旅馆,我们奔波和穿梭于各个城市中,也许是为了生活的更好,也许是为了那个曾经的梦想,我们不停的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然而离故乡越来越远,记忆中故乡的模样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于是我们都变成了行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去。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上人困蹇驴嘶。
人生在世,到这里、又到那里,偶然留下一些痕迹,你觉得像是什么?我看真像随处乱飞的鸿鹄,偶然在某处的雪地上落一落脚一样。每个人的人生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偶尔留下一点痕迹可很快就像那飞鸿是雪地上留的脚印,可风一吹过脚印就没有了,人生在历史的长河中如沧海一粟,唯有文章被人记起。
三年的凤翔生活使苏轼对自己的理想追求更加坚定,他想要政治清明,国家安定富足,百姓生活无虞,边关安宁,国泰民安。可理想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三年的凤翔任职期满转而密州任职,在密州任职刚好发生了西夏对大宋的战争,北宋强文弱武的政治使北宋一时间丢了五座城池,苏轼不能亲临战场,不能披甲上阵,看着边关百姓流离失所,内心豪情壮志顷刻间给宋王朝送上了一剂良药。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样的苏轼,这样的豪情壮志,这样的家国情怀,是每个热血的男儿的追求榜样和学习的精神。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用这样的豪情去激发大宋的每一个热血的男儿,每一个有家国情怀的铮铮汉子,在这样的壮志下,大宋军民一心,壮志踌躇一举击败的西夏军队,换来数十年的边境安宁。
然而,性情耿直坚持理想的苏轼没有想到自己的做事做人风格得罪了当朝权贵,在朝廷中枢受人排挤,终于一群小人抓住了苏轼的一次上表言谢书,当成苏轼有罪的有力证据。一场轰轰烈烈的“乌台诗案”把苏轼送进监狱。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不知为何每当我读起这首诗的时候,我总会禁不住的掉眼泪,禁不住的想起两个形影不离的身影,兄弟之情至真至纯跃然纸上。有人说有个苏轼这样的哥哥真好,更有人说有个苏辙这样的弟弟才是更好,千百年来无数个兄弟能今生今世一起走,今生与君为兄弟,更愿意世世与君做兄弟的恐怕只有这么一对了。这样的兄弟情义让人羡慕,有这样的兄弟真好。千百年来见证了太多太多的兄弟反目,骨肉相残者不胜枚举,当下社会亦是如此,仅仅为了一点点利益不惜出卖自己的骨肉兄弟,不惜拿自己的兄弟做挡箭牌。为了一己之私把血浓于水的亲情完全抛于脑后。
苏辙为了救哥哥,自愿贬官流放,自愿与哥哥一起被罚,终于在苏辙等人的努力下,苏轼在监狱中待了多天,出来已是两鬓斑白,苏轼和弟弟苏辙一起流放,一个去了黄州做团练副使,一个去了钧州做盐酒税。兄弟今生一起走。
政治上的失意和生活上的不如意,并没有击倒苏轼,反而更给苏轼看透人生的机会,更锻炼了他人生的豁达和豪放。使他开创了北宋诗词豪放派之先河,与后来南宋另一豪放派词人辛弃疾,史称苏辛。
在黄州期间不仅是苏轼诗词创作的高峰期,更使苏轼对人生参悟达到佛的境界,对苏轼来说凡尘不过烟雨一场。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这首西江月就是在苏轼逆境时所写,他并没有被眼前的不如意吓到,他后半生一直都在被贬并且失去的也越来越多,但他却并没有因此消沉,反而在无限的不幸中体悟到人生的真谛,明白了生命的意义。人生并不是追求富贵名利,而是度过就好。他不断向南遭贬的过程,也是他不断参透人生意义的过程,在荒无人烟,瘴气迷雾的岭南,几乎被贬的官员没有人能活着回到中原,可苏轼不但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罗浮山下四时春,
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
不辞长作岭南人。
俨然没有害怕、惶恐之态,更没有焦虑和不安,反而把自己做成了岭南人,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如果说生活是一口大染缸,那么苏轼的词无疑就是清洗染缸的清泉,令后人在悠然自得的行文中看到当时词人的豁达情怀,在生活很窘迫的条件下他依然将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在他的一首《纵笔》中写道: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灯。在清新的语言中我们看到一种淡定从容之美。
正如《坛经》中所说:“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苏轼的目光已经不再局限于表面的事物,所以他才对人生有如此通透的感悟。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佛家的淡然境界是苏轼的为人之道,他深谙月圆月缺是自然之理,不可避免,所以人生的盈亏自然也是随缘就好,他参悟着这样的人生,也享受着这样的人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任凭风吹雨打,不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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